美国龙安建筑规划设计顾问公司行政总裁、前纽约市规划局委员/局长、美国建筑师协会院士——饶及人名字的前缀不止这些。

评选只是一种噱头

笔者：你如何看CNN的评选，类似评选的行为，评选标准是什么？

饶及人：这种评选都是一种噱头，是人的一种很主观的看法，而且每个人的审美观点都不同，每一年审美的标准也不一样。

笔者：这样的评选是专业性的，还是非专业的、大众性的？

饶及人：是大众性的评选，而且这里面的衡量标准并没有一个准确说法，完全凭借个人的喜好。包括对一些建筑的点评，我觉得很多东西不一定是美国人都同意的。艺术创作你很难去说什么。

笔者：这样的评选结果对一个建筑师的声誉是否有影响？

饶及人：争议越大的作品越容易出名，丑不丑完全是见仁见智的。我想这个房子一夜之间全中国都晓得了，最起码在沈阳成了最有名的房子，没有去过沈阳的人会说，你们有个方圆大厦我晓得，以后反倒成为一个地标了。

笔者：建筑师最在意什么？

饶及人：我觉得建筑师作品的最重要知音、伯乐是它的业主。而李祖原能够有这些业主欣赏他的东西，个人是非常幸运的。

笔者：同为业内知名人士，你和李祖原是否有过交集？

饶及人：我和李祖原有过数面之缘。他认为自己设计的东西是艺术的产品，一眼就能看出这是李祖原设计的，他就是采用很多大的符号，用中国的符号放大处理，台北101、沈阳方圆大厦都属于此种类型。设计作品要有个性

笔者：作为同行，你能否就方圆大厦本身的建筑风格作出点评。

饶及人：李祖原本来就是以独特的风格来取胜，设计的东西很有个性。有个性他喜欢，但也会有很多人讨厌，就像有些人穿衣服喜欢标新立异一样。

笔者：同一个建筑为什么黑白图的效果反差会那么大？

饶及人：如果看黑白图确实不好看，但从彩色图看各有各的说法。我想这种房子，最后从使用功能上来讲，方便、舒适，符合里面业主使用要求的话就成功了。方圆大厦风格很独特，能够抢人眼球就是因为它的不一样。至于能否持久，要靠时代去证明了。

笔者：CNN认为，方圆大厦试图融合东西方风格，但是看起来并不和谐。

饶及人：我和李祖原交流的时候，他是希望以他的建筑来带动周边的环境。如果建筑师觉得周围的环境并不好，大家认为很和谐，他会认为大家不是和谐而是妥协。

笔者：就一个单体建筑而言，如何与周围环境协调一致？

饶及人：这是一个很难回答的问题。如果周围环境已经非常好了，也非常成熟，那你融入它是对的。建筑物设计是一种宏观下的微观，而规划是集合微观的一个宏观设计。

笔者：现在国内一些建筑热衷显示东西方文化的交汇，你对东西方文化都比较谙熟，你认为中国建筑如何传承历史特点？

饶及人：这也是一个很大的议题。中国人的表现手法、个性，和西方人是迥然不同的。中国人喜欢含蓄，喜欢迂回的空间，喜欢长，喜欢柔和一点的东西。所以中国以前的建筑物都是木质结构，都是柔线。中国喜欢把外部的东西弄得很好，内部的东西就不去管了。中国和西方的手法是180度的不同。西方就是几何切割，走直线，西方小区都是外花园，而中国喜欢内花园。西方的东西喜欢显、露，中华的精髓则比较含蓄。中国人喜欢收敛，西方人喜欢夸张，将两者合在一起是个很大的挑战。

和谐是一种感觉

笔者：目前国内城市规划中，建筑并没有一个整体的协调性。

饶及人：建筑的协调性到底是和好的东西协调，还是和不好的东西协调，是和规范协调，还是和个性协调，这是一个没有答案的问题。

也正是因为没有答案，让创作有了空间。如果有答案的话，大家按照模本做就好了。如果限制很多，反而是对建筑科技的要求、对新的审美观念的突破。我觉得很多东西要鼓励去尝试、鼓励突破。

笔者：纵观中国建筑史，被后人称道的建筑很多。为何在建筑市场空前繁荣的今天，映入眼帘的多为求高、求大、求洋、求怪之作，却鲜有精品？

饶及人：我一直在讲，要古为今用，西为中用，中为西传。

笔者：城市建筑如何与城市风格、历史、城市文化、地域文化相融合？

饶及人：和谐上面的东西都是很难的。人们希望建筑和谐，但建筑和谐是什么意思，是像我们所有的人都穿着校服上课呢，还是穿着一个设计风格的衣服上课？我觉得一个城市就是应该有多彩多姿才能够显出它的活力。当然，城市建筑也不能像迪拜那样，每个房子都很有个性，那看着也不一定很舒服了。

所以我觉得和不和谐，还是应该让旁边的老百姓感觉舒不舒服。所以我常常说看一个建筑的好坏，就和看一个打扮很漂亮的女孩子是一样的感觉。如果看着很舒服就很和谐，不舒服就不和谐。至于今天看着舒服，明天看着不舒服，是一个很重要的课题，就看你的手法了。

笔者：在给城市建筑“诊病”过程中，最困扰你的是什么？

饶及人：现在中国城市建筑最困扰我的是，外部看起来很像样，内部乱七八糟。建筑物的功能必须和它相匹配。现在有很多建筑物内部的动线进出和环境都非常粗糙，对工匠的要求非常低，还有维修做得非常差。现在喜欢标新立异，喜欢争快，但不晓得争得持久。

英语中关于建筑有一句话说得很好，“为了持久而去建造”，有人把它翻译成常青建筑。而我们呢，是为了争锋而去建造。所以外形会超前，但不知道内涵到底怎样。

外面看起来很好，里面其实是一堆稻草。现在中国的很多建筑就是这个毛病，内部细节没有静静推敲出来，真的是应该注意考虑周到。大家都在说没有时间等，要快，其实慢工才能出细活儿。